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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行人中的异类想要登上太空 科幻小说
爬行人中的异类想要登上太空 科幻小说在这个世界,人类伏地爬行。主人公因出生时后肢落下残疾,只能成为直立行走的异类。在歧视中长大的他逐渐发现,手除了用于行走外,似乎还有别的用处;而不仅是行走方式,这个世界有许多事情都不大对劲……
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故土,也像今天的你们一样,相信宇宙无限论,崇拜唯物主义,敬畏数学从混沌里发现秩序。
为我接生的医生把我从母亲肚里取出来时,不小心扭断了我的后肢。经过十年的治疗、若干次失败的手术,我的后肢肌肉退化、腿骨增长、膝盖畸形——永远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在地上爬行了。
“只会动嘴皮子的家伙!”察觉到母亲的想法之后,医生这样骂道,“没钱给孩子截肢就让他直立走路吧!”
教师生存在社会的最低层,他们唯一的本事就是把出从在脑海中的廉价知识传授给孩童。教师无法为世界带来更多的生产力,在某一个残废孩子身上花大钱事不可能的。
被医院扔出来之后,母亲会训练我将重心从躯干的后端转移到前肢上,让我拖着两条直直的后肢在地上爬行。
高到医生要踩在高台上重新为我测量,高到我的六个经常对我冷嘲热讽的兄弟姐妹要拼命抬头才能看见我的眼睛。
就像这样,他们总是喜欢在想尽办法惹怒我之后哄笑着四散跑开,孩子知道我靠着两个后肢跑不了多快。正常人的前肢粗壮有力,可以五指成拳借力于土地,再配合着后肢的蹬力,在各种地形上飞快的跑动。
我很害怕这一招,每次他们朝我扔石头,我都会本能的倒在地上,缩着脑袋,拼命地想用大腿护住柔软的腹部,只是我的膝盖很难弯曲,只能尽可能把把后肢贴近肚子,动作看起来像一个小丑翻了一个失败的跟头。
如果细想起来,你会发现不仅如此,还有气管、胸膛、生殖器官、甚至是不健全的后肢全部暴露给了会站在我对面的人。
为了让免受外界的伤害,我用玉米皮编织了一件马甲;为了反击“敌人”,用Y形的树杈和橡皮筋做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弹弓”。
安全感的缺乏、孩童无心的嘲笑、天生的自卑感……这些因素塑造了一个极其敏感、沉默寡言、易怒的我。
我小时候会突然无来由的大吼大叫,撞翻垃圾桶,折断树木的枝子,或者欺负动物的幼崽……只要是不会反抗我的,都免不了我的毒手。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手”之所为手,是有一些除了位置之外完全不同的原因的。我们的手,除了用来走路,是可以用来制造工具的。
我用我的手,尝试着杀死了父亲养在家里维持生计的猪。一根削尖的木棍没入了猪仔的后脑。我至今想起那种奇妙的感觉来,指尖都会发热。
当天晚上,我的母亲就狠狠地在我胸口上砸了一拳,骂我是怪物,是畜生,然后哭着要把我赶出去自生自灭。
她甚至说我将来可以凭借手艺靠一所好的职业学校,靠手艺吃饭,而不用拿着微薄的收入像她一样搞一辈子枯燥的学问。
这对一个长期处于自卑状态的孩子来说,是剧烈的冲击。就好像一个人在幽深洞穴里困了几年的人,突然有一束强光照射在了他的眼睛上,天旋地转,一切都飘飘然了。
我的手指纤细修长,手工作业自然比别人要精致华美很多。直立行走的后肢解放了双手,双手更多地投入到日常的使用。
而这些作品无一被借走,放到了学校最大的连廊里展示。我每次放学都会在那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倾听同学们对这精美艺术品的赞誉。
在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人再叫我“霸王龙”,就算还是有孩子对我嫉恨在心,但多数是拒绝和我的接触,没有人对我轻举妄动。
具体的内容我记不得了,叽里呱啦的很多都是听不懂的学术用词,只有“全部没收”、“停学”等等几个大白话如万钧雷霆正中我心门。
等他们议论完,成功人士扭过头对我满脸堆笑的的时候,我也回赠了一个笑容——藏在小弓弩后面的笑容。
她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老师最累了,而且只有一群小孩才听老师的,我以后想去工厂,只要学会按按钮就可以了,工作轻松。”
看吧,在这个世界,知识是廉价的、一文不值的,知识只是一种用来排序的工具,被用完之后就会立即被抛弃。
所以,在这个社会,就算我有高于同龄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它们唯一的用处就是我翻找课本的时候更加迅速。
我们的考试也甚为简单,只要背过了书本的知识和考试大纲,在电脑上选择正确的按钮,就可以拿到满分。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呢?地球是圆形的!地球绕着太阳转!这是常识问题!”地理老师把我单独叫起来,拍打着地球的投影,众目睽睽之下数落我的不是。
“你有证据吗?”我知道这种顶撞老师的行为幼稚可笑,但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让这些爬行人感到愤怒和不解。
我看着课本上的世界地图,茫茫的大海中央,只有我们脚下的一块陆地,孤单又可怜。课本上管飘散在海洋中、孤立无援的土地为“孤岛”,在我看来,整块陆地才是最大的“孤岛”。
课本砸到我脸上,又掉落到了地上,散开那一页正好是海面上一小节桅杆的插图,还有“南辕北辙”的故事。
我敢保证,爬在大街上的所有人,没有谁做过船,这群爬行人脸抬头都困难,肯定没有人看见过从海面上缓缓升起的桅杆——所以南辕北辙的故事在今天也是难以证实的。
“那你的意思是宇宙是一个平面吗?啊?”地理老师挥舞着宽大的手掌,慢慢爬到我的身边,用大手撑着桌子,使自己短暂地直立了一会儿。
我正想笑出声来,衣摆却被水水拽了一下。水水其实是一个很瘦弱的女生,学习成绩算是爬行人里成绩最好的(也是我眼里最笨的),她的手冰凉,可能是怕极了,她想阻止我跟老师起冲突。
“你这样不听话的学生活该考不上大学!活该将来找不着工作!活该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然后饿死!”
鲨鱼围着我绕了一圈,然后坐在我身边,拍了拍地面:“坐下吧,兄弟,你看大家都离你远远的,用不着弯着腰委屈自己,坐下来试试……”
“你看起来比我乖多了,你可能看不出来吧,我是逃学逃出来的,而且决定再也不回家了。”鲨鱼解开书包,往嘴里塞饼干。
我扭头去看公交车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木讷、呆滞,乍一看像个书呆子——或许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我除了成绩再没有讨人喜欢的地方了。
“我家里有十一个孩子,我是老九,八弟前几天死掉了,三哥早就像这样逃逃跑了……你猜怎样?谁都没有发现,甚至谁都不在乎,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你去过养鸡场吗?全自动化养鸡,喂食、清理、收集鸡蛋全部交给人工智能了,人只需要爬过去按个按钮就好,而这个按钮却需要单独雇人负责。”
“我接着去医院打针,破伤风疫苗,我喜欢这个名字……打针这活都是机器人干!人们只负责按按钮!我的那台机器人出故障了,结果临时调来的小直接扎断了我的血管……”
鲨鱼咀嚼着的嘴巴懂了动,掉了些碎渣在他的衣领上,他满不在乎地说:“都是机器制造的啦,我就去过电子厂打工,我在那里只负责按按钮就好啦。”
怎么可能呢?我皱紧了眉头,这群只会按按钮的爬行人,怎么可能有脑子制造出那么那么智能的东西呢?
我也像他所期望的那样,在大学里自由思考“没有意义的东西”,我想成为一个随时都会饿死的研究员。
和我在同一所大学的还有鲨鱼,见到他时我欣喜若狂,以为他和我是一样的人。但他的录取通知书上写的是“体育教育”,他宁愿当体育老师。
我很熟悉这种眼神,我经常从高中老师们气急败坏或者水水含着泪光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正流露出这样的目光。
“这一套你可以用来糊弄那些爬行人,但你糊弄不了我。”我笑了笑,差点忘了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直立人,“你这句话有严重的逻辑错误。”
“但是你却坚信‘地球是球形’,仅仅是因为书本上是这么说、老师嘴里是这么说、您从小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
一个拥有万千忠实信徒、名为“理性”的宗教;一种大范围的集体癔症;甚至可以说是这些愚蠢的爬行人为了追求认可而演绎的社会现象。
“老师嘴里的‘科学先烈’,创造了这个的宗教,就像佛要背诵一些佛经一样。人们只是在逻辑上感觉正确,然后盲目地选择了相信。”我接着说。
“小唐,你是个聪明孩子。”洪波教授笑了笑,“但是你想想,人们一直管鹿叫马,你却突然指鹿为马,后果是什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洪波教授把一团报纸从风衣里掏出来慢慢展平。一时间,我竟然分不清他的手和报纸究竟哪个经历的挫折更多。
这篇报告对我开了一扇窗户,通过这扇窗户,我好像能看见外面那个不堪的世界:一家口人拥挤在四间小房子里,有六七个孩子嗷嗷待哺,一二个父母在外忙碌五六个生计,工作个小时。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除了房子里的还有房子外的,他们流离失所,披星戴月,活下去的使他们野蛮不受拘束,生育文化高涨,生育陈本因为人口素质的降低而一路跌低,人人都在在人口暴增的情况下狂塞泡沫一般单薄的人口红利。
“登天。”洪波教授坚定地说,“你早就想过了不是吗?去探索太空,地球已经没有人类的落脚之地了,我们可以搬到太空里去。”
“不不不,小唐,你太小看这个世界了,我们的计算机里有关于制造登天器的方法,只是没有人能看懂。”洪波教授说。
看着洪波教授决绝的神情,我突然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教育系统的出口,它把知识贬低得一文不值,但同时,它也能筛选出真正想要探求世界的、有坚定意志的学者。
大厦的表面还有不少没有清理干净的油漆、蛋液,因为换新而色彩不一的玻璃让大厦看起来斑驳不堪,这都是愤怒的群众留下的。
后者需要的是劳动力,而前者需要的生产力。我不得不承认,填海的确更直观、更高效,但若是真的这样做了,这群愚人的头顶上将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黑,我发誓再没有会抬起头来看我们的天空。
说服这群愚蠢的爬行人很简单,我只需要告诉他们,天上有更美的风景,有广阔的空间。而海洋下面是比天空更加黑暗深邃的东西,是需要更多廉价知识去开发的东西,爬行人向来对“思考”敬而远之,认为那是下等人才会做的事情。
直立人和登天局提供了高薪和就业,老师这个职业逐渐从社会的底层开始上浮。教育从业者的群体优化,间接地让我培养了一群思维敏捷的直立人,再加上肯吃苦的爬行人,登天一号的建造迅速,在我出狱的第五年就完成了建造。
但是这期间也有一些插曲,比如说善良的水水,她不同意在未观测清楚太空的真实情况之前进行载人登天。
“计算机里储蓄的数据只是先人留下来的,我们必须要自己制造工具看清楚情况,不然风险太高了……”
水水的表情一下子就凝固了,脸色也白了不少。我很喜欢看着别人露出这种表情,这是一种发现自己身处险境之后的恍然大悟。
我有必要去见见这位勇士,“登天一号”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登天器,有太多的不确定,它可能点火失败、原地爆炸,也有可能脱离原始轨道,迷失在茫茫太空。
“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你知道吗,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有一个嚷嚷着像上天的家伙,你一定知道他,他还上过地方的新闻,什么‘身残志坚杰出人物’云云,要是交谈甚欢一定把那个家伙介绍给这位登天计划工程师先生,他们都不是正常人,不,我是说——一般人……”
“啊,你看,果然有奇思妙想的家伙都是两条腿走路的吗?”001号宇航员BWIN必赢登录入口,不,鲨鱼,他首先从震惊中醒过来,举起一只拳头碰了碰我的膝盖。
爬行人果然都是笨蛋,我把重逢的惊喜和酸涩咽进了肚子里。从此以后,他在我这里只剩下了一串代号,001号宇航员。
他从沙发上跳下来,全身用力,骨头嘎吱作响,001号就这么砸我面前直立了起来,表情肃穆而宁静。
登天一号由两部分组成,整体看上去像是一门大炮。巨大的底座和发射膛直指天空,而炮弹形状的登天一号,正在上千个爬行人的拉动下缓缓进入发射膛。
001号正抱着头盔,在巨大的发射膛下接受这个媒体的采访,面对空荡荡的发射广场,001号对着一枚黑漆漆的镜头报以微笑,拿着话筒略带羞涩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我看着他的采访直播,手上戴着。水水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脸上挂着泪痕,明显哭过很长一段时间。对面坐着的是洪局长,洪波教授的兄弟。
我和洪局长算是老熟人了,毕竟在监狱的日子我没有少受他的“照顾”。我不愿意提起监狱那段日子的原因有百分之九十与这位洪局长有关。
洪局长是那种激进类型的“爬行人”,也是反对登天计划的积极分子。曾经的我只在网络上看过那些无知可笑的言论,但在监狱以及今天它们变成了声波,搅拌着唾沫星子有了音调和情感真真实实地喷射在我脸上。
供述里还夹着几张照片,是一队和几箱贴着“易爆品”标签的箱子,照片背景是还未发生的“登天一号”。
水水没忍住哭出了声音,可惜我的手被拷着,没办法掏出纸巾来安慰她——除了我之外没人会这么做了。
“你们这些直立人!本来就是脑子不正常的东西!”洪局长鼻子上的皮肉皱起来,“真的以为自己站起来就能摸到宇宙的边界了吗?!”
电视里的001号直立了一会举手示意,又立即蹲了下去,交替粗重的前肢和后肢来完成进入登天舱的动作。
电视里传来点火最后的倒计时,在一声轰隆巨响之后,一团白雾和火光几乎占据了电视的大半个画面。洪局长也不由得被这壮观的一幕吸引了注意,注视着电视屏幕良久没有再说话。
他们在喊浪费,喊妄想,骂我是个该死的直立人,两个老师生出来的底层老鼠妄想飞到天上。他们用四肢在地上来回跳跃,每个人的脸上都充血,似乎真的是我在抹杀他们的生存机会。
我目送着那颗有着尖锐顶端和巨大燃料后舱登天器的刺破云层,看着它在夕阳的光辉里逐渐变成一个发亮的小点。
被夕阳余晖染红的西天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异样。天上的太阳却坏掉的灯泡异样一闪一闪的,亮的时候如同白昼,暗下来便是傍晚。
晃动的摄像头画面里,通红的天空上,有一个小小的光点正拉着黑色的长烟迅速从太阳的位置向下坠落,像一只死去的鸟儿,失控地下坠。
那个光点忽然悬停在了天边,突然生出的滚滚浓烟使登天一号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太阳闪烁时又能看见一团火点。
那毕竟是登天一号,在直立人心里,那是世界跟随科学先烈的脚步进行星际探索的延续火炬,也是世界最顶尖的科技。
但是对于大多数的爬行人,他们不过是在看一个笑话,他们甚至可以不理睬为什么太阳在闪烁,001号的性命如何,却要着拍肚皮指着那个小点哈哈大笑。
是的,雷暴天气。如果一定要解释昨天天空闪烁现象的原因话,这是我唯一能给出的答案——爬行人的逻辑可以接受的答案。
“牺牲者?你这个冷漠的……”水水怒瞪着我,终于松开了我的肩膀,擦去了眼里的泪水,“那你就上绞刑架吧!”
我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处死我,因为登天一号的失败让他们害怕,他们不愿意面对未知,宁愿相信登天计划只是我这个疯子的惊天骗局。
这个立在广场中央,歪歪扭扭的绞刑架就是他们特意为我打造的。钉子斜斜地横插出来,为了保持稳定盲目地多加了数十道立柱,即便是这样,风一吹还是会发出吱扭的响声。
我和鲨鱼约定过,一旦这个通道由我主动开启,我们计划就会直接进行到最后一步,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太阳突然被西天一个更亮的光团掩盖了光芒,而那个刺眼的光芒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就发出了最后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像是巨人痛苦的长啸久久回荡在天空,布满彩色条纹和晚霞的的西天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路向东天蔓延,最后停在了中天上。
夜幕来临,稀稀落落的星星突然明晰了一秒,接着也一圈一圈黯淡下来,最后连不正常出现的月亮也消失了,天空黑得像深邃的瞳孔。
巨响盖住了他们的吼声。人们只是互相推搡,一个劲地向东边跑去。但是街上的人实在太多了,私家车跑不出去,人们也被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大群的爬行人逃窜开来的威力直接盖过了洪局长的声音。过多人口拥挤在小小的广场上,就像一个小玻璃房里被惹怒的蜜蜂。
我淹没在了人群的脚下,这种极端情况下,我不得不弯曲我的膝盖,像个爬行人一样缩成球形,护住我的身体。
登天一号的尖端横插进了“天空”里,鲨鱼站在登天一号的破损的外壳上,用手指轻轻地摸索着破碎开的“天空”。
鲨鱼说着摘掉了头盔。他伸手摸到了“天空”破碎的边缘,他将手臂伸出了宇宙边界之外,掏出了一把黑色的东西。
“宇宙并不是真空,而是土壤……我觉得这是土壤!”说着,鲨鱼还把鼻子凑上去嗅了嗅,用拇指捻开。“真的很奇怪,我没有看到太阳,太阳也总不可能埋在这些土里……”
而在宇宙缩小的同时,人类的自我认知自动放大了,人民开始更加在乎自己的利益,“旧科学”被清扫到了科学的边缘地带,甚至被直接定义为“宗教信仰”。
窗外晴日依旧,本来已经落到海里的太阳依旧平静地挂在天空上,中天的位置上多了一个黑黑的圆点,和那道从西边而来的漆黑的天裂混一起。
在登天一号发射之前,我和鲨鱼的促膝长谈之中,鲨鱼就已经完全知道我想做什么了,他义无反顾地相信我,即使我直接告诉他,最后我会直接让他死在宇宙里。
“因为知识在个世界里的一文不值,脑力工作者的地位之低。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桌子还是土桌子,房子也是土房子,但是人人都有手机,每个教室都有多媒体设备。”我笑了笑说,“网络发达,信息流速很快,但是我们的手……”
“无论是手机也好,需要使用键盘的电脑也好,甚至是我们使用的灵动、复杂的文字系统,都违反了你们爬行人的习惯。”我转了转手里的水杯,“一个手部没有得到解放的爬行人,怎么可能会发明出需要大量手部动作的事物?”
“没错,这个世界的历史,被人篡改过。这里有过直立人的祖先,而且距离我们的年代并不算久远。”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道天裂。
“他们强迫后代成为爬行人,根本目的就是禁锢双手,阻止这个世界发展科技。他们贬低知识的价值、推崇享乐主义,学习最好的人去做一文不值的工作,吊车尾的人却会去教下一批新生人类,这是封闭的、下降的恶性循环。”
“换句话说,我们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培养皿,有人给予了我们科技和信息,却在束缚我的大脑。他们在通过某种方式观察我们,就像我在生物课上观察菌落。”
“啊,这就像我媳妇养鸡的时候,会减掉一些鸡的翅膀,不然就飞出栅栏了。”洪局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我做这个动作,数十年的爬行,使他的前臂粗大有力。“这么想来,我们就是我媳妇关在栅栏里的鸡。‘旧科学’有可能是从我媳妇那里传来的?”
而现实中,直立人把自己的腹部、胸膛等要害全部暴露在外,加上高度增加重心增高,直立人受到伤害的几率比爬行人高很多。
“唐先生,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吗?”水水把一杯咖啡放到我身边,“我听我儿子说,他们新初一已经突破五十个班了,高中也扩建一倍多了。”
“就是要不人道嘛,我要想办法耗尽这个世界的资源,挑起战争,让他们为了栖息地争得头破血流,讨厌这个世界……最后只能顺从登天计划,乖乖挖开那道裂缝,”我开玩笑似的说。“登天局和媒体只负责把裂缝外的世界描述成一个乐园。”
水水打了个寒战,她知道我从来不开登天计划的玩笑,她看着外面流光溢彩的大楼,喃喃说:“似乎很遥远呢。”
他对于这个太阳很是感兴趣,也是这个世界唯一令他摸不着半点头绪的地方,这个巨大的太阳究竟从哪里来?落下后有为什么会照常升起?
我的画像再一次被打上了红色的叉号,高大的雕塑被砍去首级,曾经坐在台下认真记笔记的学生拿起武器走上了战场,亲手将新科学的建立者拉下火海。
洪局长心疼地摸着被扔在大学垃圾场的雕塑头颅,对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说:“小唐,你彻底失败了,你把整个世界都赌了进去。”
我像爬行人一样蹲立在地上,纤长的手指描画过头颅的眼睛,上次我屈辱地蹲下时,还是在慌乱人中中保命。
想到这里,我咯咯笑起来,我自己也是也是直立人,自己也犯了身为直立都会犯的错误——我太依赖工具了。
以至于我差点就要忘了,这个世界的一半是野蛮的愚者,超强发达的信息流速使这些爬行人的思想结成了一张结实的大网。
像大漠上升起的炊烟,登天局大楼的底座上,处死我的广场上,滨海小学的教学楼上,升起了三条直指苍穹的天梯。
用最原始的泥土、木材,钢筋、水泥,通过无数道计算,没有纷杂绚烂的公式,只是用野蛮的人力搭建起来的天体。
水水就死在了倒塌的天梯上,她在修筑天梯的时候一脚踩空,仰面摔了下去,飞速坠落中,她看见了扛着建材向上攀登的爬行人,停在高空计算数据的直立人。
最后水水砸在地上,躯体,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这一刻一定比她料想地来得早,水水的脖子被摔断,咽气之前她肯定看见了自己身下高高堆砌的尸山。
最先摸到天裂的是滨海小学的天梯,洪局长作为直爬行人,站起来摸到了宇宙边界,这是一种类似于不锈钢的奇怪材料,会反光,会传热。
但是已经晚了,水水捏着一把湿漉漉的泥土,整个人都被刺眼的白光吞没。她的眼前蒙上了一片血红,接着彻底跌进了一片虚无。
之前掉落的太阳,只是恰巧那个地方的屏幕掉落了而已。只要这块屏幕没有彻底被破坏,太阳就会反反复复地升起。
爬行人,爬上来的全是爬行人,在常年的向上攀爬的洗礼中,大多数的直立人被筛选掉了。他们在黑暗中向上攀附了太久,脑子深深地烙上了对于新世界强烈而复杂的执念。
洪水一般爆发的爬行人覆盖了街道,这个充斥着异类、未知而广阔的新世界与他们在黑暗狭小的通道中挤压的剧烈情感碰撞在了一起。
我冷眼看着衣不蔽体的爬行人不顾一切地新世界的直立人,野蛮与文明,狭隘与开阔,欺骗与被欺骗……
这里的直立人没有手机,极少看见汽车,甚至没有信号基站,这个直立人主宰的球形世界比爬行人还要落后。
我打了个寒战,如果探索到这里还没有找到爬行人的祖先,那么赐予他们超前科技、逼迫他们四肢行走的人又在哪里呢?而那些人又为什么在地底建立了一个天圆地方的培养皿?
而且从人类的角度来说,唐先生身材矮小,大手大脚,眼睛也大得如同婴儿,只不过因为他的老迈,这些特征在人眼里没有特别的鲜明。
“我曾经也一直用这个比喻,知道有一次我去了动物园,才觉得比起猴子、猩猩,爬行人的行走姿势,更像是……”唐先生眯着眼睛陷入了思考。
唐先生佝偻在椅子上,艰难地支撑着一根拐杖。他眼角还挂着一颗未落下的泪珠,唐先生实在太老了,就算这一颗泪珠都像是榨干了他体内所有的水分一般。
他伸出皱巴巴的大手为想我们倒水,小林连忙起身结果茶壶。唐先生的驼背程度已经完全称不上是一位“直立人”了,他就像蜷缩着的鼠妇,一点点地挪动。
“我不知道,或许是比地球更高级的文明,也或许……”唐先生用拐杖砸了砸地面,“你知道吗?我经常在想一件事,当时我为什么要一心向上挖呢?如果是向下呢?我们地底人的脚下又有什么呢?”
“我们地底人的世界或许只是一个社会实验,实验人是谁,这个实验要用来求证什么,我都不知道……”唐先生慢慢靠到椅背上,手指慢慢蜷缩起来。
小说通过主人公的经历,展现了人类对于未知世界的好奇心和探索。主人公作为第一个直立人为世界撕开了一道口子,当他抚摸着所谓的宇宙边界,决定继续向上挖掘时,命运并未向他展露微笑,但即便如此,即使一切都是未知的,向外探索的火种将会一代代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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